第四十六章

有信鸽在窗外盘旋，小京抓了来，悄悄从书页里抽出一纸信笺塞进它嘴里，这才一本正经地转过来身子道：“哦，差点儿忘了说！婢这几四处打听，听说是城北那边的难民营有不少漠北来的逃荒之。这会儿外已经备了车马，夫若是要去，我们便早早去了回来。”

街市上影稀廖，但凡祠堂、大棚下都挤满了各地逃难而来的灾民。怕民抢食，偌大个金陵城，如今除却正中的大街照常摆着各色摊子，其余的道上甚少有出来营生。一向繁花似锦的热闹京城一时间也好不萧条。

青娘蜷着暖袖懒懒坐在马车里，一路只听闻车子“轱辘轱辘”声响，偶有卖炭的老翁挑着担子吆喝路过，也不过才短短一瞬。

转了几个圈，也不知走了多远的路，方才在一家祠堂前停下。

城北因有善施济，故而聚集的难民最多。里着凌烂的衣裳，带着满身的疲病，有骂着的、有哭着的，一片儿过去的乌七抹黑、老弱病残，只看着都让如临末世一般心生绝望。

“紫苏，你在哪里——”

“大娘，可有看到一个穿红衣的子，大约和我差不多高的身材？”

漫天大雪过后，街道上被踩得坑坑洼洼，白的雪、黑的印，肮脏个不行，青娘掂着裙裾在堆里穿梭打问。

问的话，无答，饿久了谁都是一张木木登登的脸，你说什么他都听不明白。反倒是不时有老孩子向她伸手讨要粮，先还在袋子里掏着碎银铜板送过去，到了后来袋空了，看到了可怜的家也只能装作不见。

杂堆里似有黑影掠过，眨眼间便又没了踪影，总觉得有在后面相随，可是回过却又看不到什么……小京这丫也不知去了哪里，一到地儿就钻得没了影子。青娘心里没来由便有些不适，转了一圈就要往群外走。

也是啊，紫苏那样一个不肯亏待自己的，哪儿肯在这又杂又的堆里委屈自己呢？何况眼下闭了城，今这块地儿若是再找寻不见，也该要死了心了，或许她早已去了东南边也未必。

只揩着裙子才走了两步，裙摆却被轻轻一拽，有陌生的嗓音在后道：“夫可是在找卖酒的老板娘？方才还在前面讨要接济呢……她就住在街角那个巷子里。”

那样粗哑的嗓子，直听得心中愈生不适。

青娘狐疑回过去，却是一名四五十岁的老妪，里着油渍斑斑的薄被，满脸褶皱，眼里混沌不明。倒也不像是个坏，却不知为何，只粗粗看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