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

她赤足踩在青石板上，拉着我的手步出厢房。夜风吹过，湿发拂过我脸侧，檀香与她的体香混在一起，萦绕鼻尖。

我随在她后面，踟蹰而行，步履愈缓，足尖似有千斤重，每迈一步，皆如踏在刀尖之上。青石板路蜿蜒向前，冷硬的石面映着夜光，泛着幽幽寒意。禅房的门扉隐约可见，心中忐忑如涌，每一步，皆是煎熬；每一息，皆是挣扎。

到了禅房的门，她双臂张开，一把抱住我，亲着我的脸颊、额，最后落在嘴唇上，气息越来越短促，越来越重，像是喘不过气：“相公，我本不想说，你跟圣上提的移魂夺舍，才让我们想到了这一点，从佛理上给他们制造一个大绽。你求仁得仁，小小牺牲，造福亿万，我们积了大善！”

我听得心里像被火烧一样，嗓子得发不出声。

她看我如此难受，扑哧一笑，拍了拍我的脸：“总能挺过去的！我坐在他怀里之时，你要跪下来以示虔诚——你以后肯定还要陪我来两次的，也是为了将来不穿梆。”

我敲了四下门。里面应声开门，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岁不到的中年，虽然一身素净僧袍，但相貌却是不凡，面容如古玉般温润，鼻若悬胆挺直，下颌线条分明却不显凌厉，仿佛被岁月打磨去了棱角。最引注目的是那双眼睛，眼尾微微上挑，却不带丝毫媚态，反而透着一超然物外的清正之气。

子歆低着跟在我身后，安静地走了进去。她的脚步轻缓，赤足踩在禅房青石地面上，湿发仍贴着颈侧，几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，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微光。

我侧眸看她，她低垂的长睫遮住了眼底的绪，似在掩饰方才厢房中的羞涩与柔。等她走到禅房中央，缓缓抬，看清空的模样时，整个似被定住了一瞬！

她的脸上红晕更浓，原本因沐浴而染上的淡淡酡红，此刻如胭脂层层晕开，从香腮蔓延至耳根，似晚霞烧透了雪白的肌肤，透着一娇艳欲滴的媚态。那双秋水潋滟的眸子忽地亮了起来，瞳仁处似被点燃了一簇隐秘的火苗，幽幽跳跃，那一刻，她的美艳如异花初胎，却又藏着一抹少初见郎的悸动！

我站在她身侧，清楚地捕捉到她这微妙的变化，她眸中的柔与惊艳让我心中一阵战栗，那亮起的眼神如刀，刺得我胸一闷，绿意如翻涌，烧得我五内翻腾，可细看她我又生出一丝复杂的愫——并非单纯的嫉恨，而是夹着几分释然与柔软：她此后要常常欢之，是她真正钟意的模样，令我竟有些许宽慰。